散人散记：我和体育运动

某人曾断言我是体育运动绝缘体。

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对了一多半。客观而言，我确实更喜欢也更擅长于吹拉弹唱。

乒乓球是个例外。在所有体育赛事中，除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全中国风靡一时的世界女排锦标赛，平素我几乎只看乒乓球比赛。

在我看来，发轫于十九世纪末英国网球的乒乓球项目之所以如此受到大众欢迎，更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一跃而成为中国“国球”，大抵有以下几个原因：首先，乒乓虽小，但每一个人都有机会把握玩赏，所谓“皇帝轮流当”是也；其次，乒乓球体虽小，而乒乓之声不断，既可娱目，复能悦耳；再其次，乒乓球体轻盈，便于掌控把玩，左右腾挪、前后夹击、抛高削低、切旋砍炸，可有效满足人对物体和他人的掌控逗引欲望，个中暧昧躁动，妙处实在难与君说；最后，乒乓运动对场地无过高要求，颇具平民特质，垒石为台，拉网为界，二人偶遇，交换眼神之后即可轻松开打。有他人围观吃瓜固然可以呦喝鼓劲，使肾上腺素飙升，即便俩人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亦心中有数、可以自得其乐……

缘于以上几点，哪怕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文革那样的峥嵘岁月，面对一颗小小银球，一丁也能不改其乐。记得一九七二、一九七三年许，我甫上小学三四年级，大概八九岁的光景吧？班主任杨玉璋是位体育老师，不知是平磨人还是长滩人，除了让我们全班养了二十几只山羊，每天两人一组轮流放牧；他还十分热衷组织同学们参加各项体育运动。而我“卧底”学校文宣队，以一管竹笛抚弄四时春色，节目排练之外犹有余力，看到有几个高年级漂亮女生喜打、擅打乒乓球，其时恰值怀春之龄，乃心旌摇荡，朝思暮想厮混之策。于是愤而下“海”，苦练球技，以期获得漂亮女生青睐……这大约是乒乓球对于我之最早启蒙也。我的第一副乒乓球拍还是父亲亲自动手帮我做的。由于胶面的油漆没处理好，挥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把手给粘住。当时整所长寨中学只有两张乒乓球台，饭前课后谁能率先占领球台兀地成为同学们一块心病。虽数十年过去，几个漂亮女生的名字我至今记得：钟秋英、杨喜平、杨喜兰……对了，还有一个叫伍东洪的高年级小帅哥，同样也是洪江人、下放户，聪明绝顶，脸上长满痘痘，但乒乓球打得极好，而且拽劲十足，惜乎两年前已英年早逝矣。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1978年年头我们全家落实政策回城后，我已届即将上高中的年龄。但初中还剩最后一个学期。母亲胡乱托人，把我想办法安插进洪江一中初32班，班主任是老家芷江的夏铭高老师，母亲中山路学校同事邱荣美老师的爱人。这是个典型的慢班，不，直接就是：差班。用现在的话说，而且学渣当道，全班近50人没有几个是热爱学习的主儿。或者说，大部分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成绩好的同学早被同年级尖子班初30班挑走了。夏老师抬举我，让我这个插班生担任班长，临危受命，此举却让我尝尽了苦头。无他，全班几乎所有调皮捣蛋的孩子都一起合力来捉弄我，在我身上寻开心。只有一位女同学罗秋菊勇敢地站在我一边，时不时云淡风轻地替我说几句公道话。我记得她与我同组，就坐在我前面，是班上的学习委员，酷爱打乒乓球，当年我还以为她准备考体校呢。我多次看过她打球，她个子不高，身体发育较早，人生得文静，不怎么说话，但打起乒乓球来却是虎虎生风，挟雷带电……受她的影响，课余我有时也会与同学们杀上几盘。1978年夏天初中毕业到现在我和她仅见过两三次面。多年前她已自长沙南下东莞，与学路桥工程的儿子生活在一起。我和她偶有微信互动，但作为老同学我曾邀约她数次未果，是故彼此一直无缘再聚。

多年来从事自由写作，大部分时间宅在家里，运动量明显不够。生命在于运动，散步而外，两个月前我开始自觉与家人在小区打乒乓球锻炼身体。每天上午九点左右铁定下楼，风雨无阻，通常打7～9局即鸣锣收队、并不恋战。我这人向来做事投入，一般情况十分钟即会出汗。虽旨在活络筋骨，倒也拾回不少乐趣。这些天一直宅家追看在休斯敦举行的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女单王曼昱和孙颖莎丝丝入扣的对打让我觉得无比过瘾，而湖南衡阳沉稳小伙子樊振东和瑞典愣头青莫雷高德的暴烈过招又每每让我屏住呼吸……忽然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雪峰》编辑部全体同仁在怀化三中隔壁的地区体育馆看全国乒协杯比赛的如烟往事……参赛队员有焦志敏、何智丽、邓亚萍、陈龙灿、江嘉良等，印象中应该是1986年4月左右吧，春寒料峭，天气还有点儿冷，看完比赛已经晚上十点多，编辑部的苏联进口拉达小车司机徐华林师傅懒得跑第二趟，乃一次性让我们9人如同沙丁鱼一般绞尽脑汁全部塞进拉达小车中送回地区文联……创造了单辆小汽车单次“塞人”最高记录。

那一年，邓亚萍被借调到河南省乒乓球队，与队友合作为河南省拿到了团体冠军；同年底，在郑州举行的全国锦标赛中，邓亚萍又代表河南队夺得了团体和个人冠军，从此步入世界乒坛视野。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我才算正式认识了这个祖籍湖南邵阳新宁，名字叫邓亚萍的矮个子倔犟姑娘……而2021年这次世乒锦标赛，她又应邀在现场担任嘉宾解说。她的解说无疑是最权威最到位的。

2021年12月1日

于中国作家第一村•筑

诗酒相伴，粗通管弦；爱观星象，偶悟禅机。王一丁，雪峰山之子，湖南洪江古商城出生，当代知名赋人和文学活动家，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东莞原创文学重要代表作家之一；近年主攻骈体文创作，计有四十余篇在网络线下广为流传，近十篇赋文系受各地特邀特约创作，并被景点刻石传播。获评第7届中国诗歌春晚“2020年度中国十佳辞赋家”。